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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波:飞身跳车开启别样人生

  文 | 本刊记者 吕高排

  他,不高不矮、不胖不瘦,在芸芸众生中,不显山不露水。但是走近他和他缔造的训练营,他的与众不同倏然凸显——在北京市房山区一幢写字楼里,43岁的江波给记者讲述的创业故事,传奇又精彩。

  弯腰擦鞋抬头寻路

  2003年,当了整整8年兵、军旅生涯写满辉煌的雪豹突击队员江波退伍了。

  部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,领导要把退伍士兵送上火车,才算完成送兵任务。2003年11月26日的北京西站,永远铭记在江波的心中。登上火车了,分别的手摆过了,领导转身了,列车开离站台了。他猛然抬起玻璃窗,飞身跳下火车。

  漆黑的夜,寒冷的风。江波一个人顺着铁轨走。家中的日子太难熬,5个孩子,他是老大,微薄的工资,是他供养弟妹的所有经济来源。父母期望他在北京干出成绩,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。就这样回去,江波觉得无颜见江东父老。

  住哪里?干什么?下一顿怎么吃饭?虽然身在北京,但封闭的军营生活让江波对外部世界近乎一无所知。这位闻名武警部队的优秀士兵,突然变得茫然不知所措。

  江波想到了一位郴州的同学也在北京发展。那晚,在一间只能容纳下两人的单位临时宿舍里,江波觉得温暖舒适。这是他离开军营在北京的第一个夜晚,也是当兵8年来第一次住在不是军营的地方。也正是这个晚上,江波在心里种下一颗为战友们服务的种子。

  江波开始找工作。天真的他拿着一张职介报纸《手递手》,交了500元介绍费、1500元服装费后,跟着中介到了北京郊区一个偏远的工地。那里根本没有活儿可干,是黑中介精心设计的圈套。按照事先约定,如果自动放弃,2000元分文不退。

  特种兵出身的江波走出军营后,类似单手劈开五块砖这样的绝技,几乎无用武之地。他只好跑到木樨园一家擦皮鞋店,开始当学徒工。当他一次又一次地弯下腰、低下头给姑娘、小伙擦皮鞋的时候,当年那个头顶国徽、满身光环的武警战士,心中的委屈如同一把刷子,一遍遍地刺痛自己的心。

  半年后,江波突然接到老部队领导的电话,说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找他。该老总和他的员工曾经在雪豹大队参加过军训,对江波负责组织实施的那次军训活动特别满意,对他的能力也很认可。知道他退役了,到处打电话找他,让他跟自己干。在这家公司,江波选择了技术含量高的电工班长。公司九点上班,江波七点就到了工作岗位上,日复一日。

  一次公司所在的大厦失火,喷淋下来了,仍然于事无补。报警设备不健全,全公司都处于慌乱中。江波平时就认真,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,他看了现场火势,立即跑到播音室:“消防演习,请大家配合,马上离开!”人是疏散了,火却越烧越旺,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。老总说:“江波,还能行吗?”江波坚定地回复:“没问题,我有把握!”他放下消防分区门,带领安防人员在事故区域里进行紧急处理——按开消防柜,抻出水带水枪,跑向失火点,打开消防栓,抱着水枪狂喷。大火在江波手下偃旗息鼓。半天后,大厦照常营业,外人毫不知情。

  此后,江波当上了项目经理,年薪30万。在半年后的公司转型中,与江波一起入职的20多位退役军人全部失业,只有他一个人留了下来。那晚,江波为他们送行,大家劝江波:“要不你也辞职,我们自己创业!”就这样,他答应了战友们的请求。

  帮助战友减少转型阵痛

  20多个老兵中,3人留下来和江波一起创业。他们决定发挥自己的特长,搞学生军训。本来说好每人出5万元,到最后3人一致推举江波出资,他们为江波打工。去工商局注册,才知道需要30万,几个人面面相觑,全傻眼了。

  原公司的老总听说了,跟江波说,把卡号发过来吧,我先支持你一下。

  训练营就这样成立了,他们在东直门外租下一间房子,设了4个工位、一部电话和一张高低铺,吃住和办公都在一个房间里,开始创业。他们跑到周边学校,每个学生只挣2元钱,依然没有多少客户。整整4年,训练营都在艰难地维持。最困难的时候,工资都发不出来。

  有心人,事必成。江波的训练营等来了这一天。2009年年底,训练营盈利30万元。就在大家欢呼雀跃的时候,江波看了一部美国电影《第一滴血》,电影主人公兰博是一名特种兵,多年越战经历,让他无法重新融入美国社会,屡遭欺辱,变成一个“犯罪者”。江波看得泪眼婆娑,纵身跳下火车的晚上、郊区工地被骗的经历、擦皮鞋的尴尬心痛……一齐涌到眼前。不能让退役的战友再成为流泪的兰博!“我一定要拉一把,让那些退伍兵度过转型阵痛。”

  江波宣布帮助计划,同事一致反对:“有这闲钱还不如给员工多发点。”

  但江波主意已定。他拿出20万元,郑重承诺:退役老兵来培训,一分钱也不收。时值退伍季,30名老兵齐刷刷地到来。江波站在队列前,像当班长时一样自信:“先不要急着挣钱,先试着让自己值钱。今天的培训,就是让大家变得值钱……”之后,从写简历开始,江波和同事手把手地教,并请来专家辅导,帮大家做职业规则。老兵听不懂核心竞争力,江波说,比如你是个司机,单纯开车,每月就挣4000元。但你能够帮助老板对接客户、做做文案、采购物品、做做安保,就成了老板的助理,自然有了不同于别人的竞争力,身价也就跟着涨了。

  5天封闭培训,30人脱颖而出。退伍兵王武强坚持留下来,江波说:“行,想留下来的咱们一块儿干。不想留下来的我给推荐工作。”王武强如今已是训练营的合伙人。走向社会的也多数当了老板,干得风生水起。他们来了北京,第一站就是到江波的训练营报到。

  自此之后,江波每年都要举办几期公益培训,迄今已整整35期。要说赔,二三百万像打了水漂;要说赚,江波的人脉越来越广,生意也越做越好。如今,训练营有60多名员工,2/3是退役老兵,其中有两个自主择业军转干部,还有个女兵。

  热心公益爱心聚起力量

  起初,江波的训练营主要针对小学生。“孩子是祖国的未来,我希望办一所像美国西点军校那样的训练营,提高孩子们的竞争力。”经历多年摸索,江波总结了一套系统的方法,不少家长把孩子送来训练几天后,就发现孩子身上懒散、拖拉、自闭、依赖、不良习惯、缺乏爱心、不懂感恩等问题消失不见了,多了高效、合作、毅力、果敢、自信等品质……见到孩子们的脱胎换骨,很多家长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。

  14年来,江波团结了一批又一批踏踏实实做事的老战友,做出了自己的培训品牌。每年寒暑假,都会有大批小学生进入训练营。他不但做小学生培训,也做大学生军训、研学和社会实践,没有淡季旺季。“训练一次,激活一生。”这是江波喊出的口号。凭着工匠精神,20万人已经走出他的训练营。

  江波的训练营并不大,收益也不高,他却始终热衷于公益。对退役老兵好,这是圈里圈外都知道的事情,对其他需要帮助的人,他也从不含糊。听说玉树灾区的孩子在北京上学,最想见到救助他们生命的解放军叔叔。江波找到学校领导:“我能帮孩子们实现这个愿望。”江波确定了培训主题:“军魂铸造理想少年”,将灾区小朋友接到训练营。3天的军营生活,孩子了却了自己的夙愿,他们抱着教官,哭成泪人,怎么也舍不得走。

  训练营为此也掏了不少钱,江波说,掏这个钱,值!

  江波做人厚道出了名。训练营曾经在国防大学二号院办公8年,附近的居民区,住的全是退役老军人。有一次,一位老人突发疾病,120来了,但是电梯里放不开担架,老人身体又特别重,医生护士一点招也没有。江波发现了,背起老人就下楼。自此之后,他在训练营成立了一个公益的拥军助老服务站,把印有自己名字、手机和办公室电话的名片,送到每一户。谁家有事,打个电话就行。夜里12点,一位老人拨了江波的电话,江波急火火地跑去。老人电视没信号了,电视剧看了一半,心里搁不下。江波查看一番,把中断的连接线接上,给老人把电视调好。还有位老人,家中突然着了火,老两口吓得不行,赶紧打了消防电话。谁知消防员未到,江波和他的战友先来了,帮老人扑灭了火。后来居民区就传开了:江波这伙年轻人,比110还好使。为此,江波被“新京报”评为年度“感动社区十大人物”之一。

  江波不仅自己做公益,对于训练营的每一个员工,他都要求必须有爱心。工作空闲的时候,他租下两辆大巴车,带着这些老军人们去北京近郊的金海湖公园、园博园、青龙湖游玩。大家分工明确,一人陪一个。外人见了,都以为是亲子游。

  人物简介

  江波,1995年入伍,在北京雪豹大队服役8年,荣立三等功4次。退役后创建军事训练营,先后解决了近200名退役军人的就业。14年来,坚持每年为退役老兵做公益培训,还连续8年义务为退休老军人进行助老服务。